乔桥顿了一下,木着一张小脸跟宋以明对视着,尽力地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理直气壮些:“你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无处可去”、“求我收留你”的那些话都是装来骗我的吗?”
宋以明静静地盯着乔桥看着,就在乔桥以为他不会说话了的时候,宋以明忽然笑了。
“殿下好聪明。”宋以明说。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乔桥一怔,然后被气得炸开了。
宋以明有病吗?
他刚刚说了这么多,现在是跟他讨论这个的时候?!
“宋!以!明!”乔桥凶狠地瞪着宋以明:“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吗?”
当初宋以明遭陷害那件事,乔桥因为好奇,稍稍留了点儿心,原本只是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却没想到没花多大功夫就把整件事查了个明白。
应该说,乔桥根本没花什么功夫,但凡是个不聋不瞎的人,答案都显而易见。
毕竟当初那些公子哥们陷害宋以明的时候是多么地明目张胆、半点都无顾忌。
也不需要顾及。
即使以宋以明知道又能怎样,无门派无背景,谁会相信他说的话,就算是最后调查结果漏洞百出,种种证据都表明宋以明是遭人陷害,可那又如何?
在三清宗眼里,宋以明天赋再高,也只不过是个孑然一身的穷小子,跟能源源不断向宗门输送资源的贵族世家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一颗昙花一现的新星,和整个宗门的百年荣华相比,谁知知道要怎么选。
从宋以明被世家公子们排挤的那一刻起,早已经注定了他被宗门抛弃的命运。
但乔桥发现,剧情里没有详细写到的,那位小殿下晏乔的凄凉命运,其实也不是无迹可寻。
三清宗地处下界,在这个地方,财权家世远胜于天赋,而皇权凌驾于一切之上。
晏乔作为皇权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在三清宗里人人巴结,往往乔桥一个眼神,其他人就不敢再多半句话了,宋以明在红枫小筑这一年里,几乎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可想而知,若当初晏乔真想保宋以明,根本不会有人敢算计到宋以明头上。
再加上偶尔从其他人看他和宋以明眼神,以及那些人口中无意间漏出来的只言片语……
这场有预谋的陷害中,主谋是谁,其实已经显而易见了。
宋以明明星璀璨,晏乔却偏要将这颗星星从天上摘下来,踩进低贱的泥潭里。
至于晏乔为什么要这样做,乔桥想……大概是小皇子一时兴起。不过乔桥觉得,晏乔应该也多少是心悦宋以明的,不然自诩高贵的小皇子也不会愿意委身于人,和已经跌进泥潭里的宋以明混在一起。
这些事虽然罪魁祸首是晏乔,但现在乔桥就是晏乔,在宋以明眼里,他和晏乔就是同一个人。
乔桥应该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宋以明的人了,以宋以明的性格,不可能对一个陷害他的罪魁祸首这么好。
可偏偏乔桥又如何也猜不透宋以明这样做的原因……
宋以明面上渐渐敛了笑意。
不知道是终于发觉乔桥知道的事比他想象中的更多,还是终于发觉自己把乔桥给惹怒了。
宋以明表情依旧柔和,专注地注视着乔桥:“可是那个人是你。”
猝不及防,乔桥心跳漏了一拍。
宋以明声音暗哑:“你所知皆为事实,我也的确本非良善之人,当初查清所有的参与人后,我原本是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两人静静对视着。
宋以明缓缓开口:“可我最应当报复的那个人是你,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乔桥喉结动了动,心里其实已经隐约有了答案,还是忍不住干巴巴地问:“为什么做不到?”
宋以明定定地注视着乔桥,声音很轻:“每次看见你,我都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满脑子的所思所想都是怎么能让你开心,怎么才能和其他人一样,讨你喜欢,让你能对我笑一笑。”
“即使知道你做了那些事。”宋以明说:“可只要一想到你做那些也许是因为心悦于我,我……甚至还会为此沾沾自喜。”
“你、你说的什么疯话。”乔桥被宋以明的眼神烫到。
宋以明说:“可能的确是疯了吧。”
乔桥张嘴“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憋出话来,反倒脸涨得通红,于是跳下软榻落荒而逃。
宋以明看着乔桥跑远的背影,在原地伫立良久,最终垂眸而笑。
似是妥协,又似乎早已妥协。
那天过后, 乔桥和宋以明的关系终于逐渐有了好转。
乔桥不再排斥宋以明安排他的饮食起居,对宋以明虽然算不上多热切,但也不再像前段时候那么冷淡, 非要形容的话, 大概就是恢复到了在红枫小筑时候那样的关系。
在海上漂泊半月余, 船终于载着他们到达了上界。
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