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地
凌清是自己走进商会的。
一路上,廖士哲没有催促,静默的跟在凌清身后。
走过独城最冷僻的小巷。
走过独城最繁华的大街。
最终到达繁华的尽头,商会。
凌清抬头看向大门上方挂着的牌匾,不知是不是用的真金融的“商会”两字,在这没有月亮的夜色下,竟金光闪闪。
商会大门缓缓由内而外的打开,就算看见门内的照壁上,用真金融的“诚信”二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始终没有半点变化。
她抬起脚踝,一步踏过门槛,从容的走了进去。
从很小的时候,她和凌泽就跟着凌承天来过无数次。
还记得凌泽第一次带她来的时候,没有跟她说这里是什么地方,而是领着她走到照壁面前,指着壁上两个字。
“娇娇,来跟着哥哥念这两个字,诚信。”
凌清顶着一张肥嘟嘟的脸,两颗和黑葡萄一样大的眼睛看着凌泽那张稚嫩的少年脸,即使心中无奈无数边了,她还是跟着念了一声:“诚信。”
现在再见到这两个字,凌清心中止不住的冷笑。
照壁后面,是一个小庭院,这里只种着一棵大槐树。
白天的时候经过,庭院显得很肃穆,晚上看,特别是没有月亮的晚上,多了一分诡异。
进了二门,就是前厅了。
顾名思义就是接待商户的地方,再往里面走,就是商户和元老级别待的地方。
凌清现在是没有机会进去那里,只能往右拐,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下两个台阶,就到了商会里,所谓的公堂。
公堂前对着右侧门,开堂审理案情的时候才会大开。
平时是方便人进出公堂的。
廖士哲因为没有限制凌清的自由,所以才会从商会的正大门进来。
公堂左侧石门进去就是所谓的牢狱。
进了牢狱大门还得往下走十几个台阶,才到底。
而台阶之下,是看守牢狱的狱卒,正站在那里弓着腰等候他们。
凌清感觉越往台阶下走,奇怪的味道越扑鼻,那是铁锈和潮湿混合的味道。
而且越靠近牢房越黑,这里似乎仅靠着门口的两个火把取亮。走下台阶后,几乎很难看清,站在几步开外的人的模样。
里面也很安静,静得连被关在里面的囚犯,紧张的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廖士哲一直跟着进来,他没有强迫凌清去他选的牢房,而是道:“大姑娘可以自由选择牢房。”
凌清抬脚就走到牢狱的最里面,然后也选择最靠墙的牢房。
听着脚步声判断,在这宽敞的牢狱里,回声不大。
一直无言无反抗的她在选好牢房的时候,来了一句:“我要和马丁关在一起。”
廖士哲答应了。
不过在最后,并不是将马丁和凌清关在一间牢房,而是关在隔壁。
凌清没有意见,反正马丁在她眼皮子底下就行。
廖士哲亲自开门送她进去,又亲自锁门。
还道:“十二个时辰后,大姑娘就能出来,还有饭食也会准时送到,莫要担心。”
凌清进了牢房,就背对牢门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对廖士哲的话听到了,又像没有听到,反正她没有回应。
廖士哲也没为难她,跟狱卒交代好之后,他就离开了。
不一会儿,狱卒拿来火把,在凌清的牢房前挂住。
待狱卒走远了,凌清才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角落里铺着一张草席,和摆着一张陈旧的小木桌。
桌上放着一盏生锈的烛台。
她侧头看向隔壁的牢房,马丁被扔在草席上,依旧是那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凌清的眉心蹙了蹙。
转眸望向其它牢房,一样是这样的摆设,但都关了人。
因为凌清的到来,那些囚犯都没有睡觉,都趴在牢门前,往关她的牢房张望。
或好奇,或恐惧,或期望。
凌清走到牢门前,往出口的方向眺望,墙上映照出两个狱卒的身影,时不时的在晃动。
她还想询问关在这里的人来自何处,但现在不是时候。
所以她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那里靠近与隔壁牢房相间的铁栏杆。
“马丁。”好一会儿她才低低喊了一声。
趴在草席上的马丁,微微动了动身体。
然后慢慢的抬起头,望身周张望了好一会,才对上凌清投望过来的目光。
马丁咧嘴一笑,那模样一看就知道他一路在装昏。
他想靠近凌清,可因为是被拖着来的,鞋子被磨破,脚趾露了出来,也已经血肉模糊。
可依旧靠着顽强爬到铁栏杆前,悄声说:“姑娘放心,小奴是装昏的。”
凌清看着马丁身上,已经干透的血,紧绷着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