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原来，人在潦倒之时，若是尚有心力注意到自己的狼狈模样的话，应当要强打精神、命自己装作若无其事为好。

若是这么做了的话，此人此时的精神面貌，即便不说“焕然一新”，看来却也会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模样。

在低潮时期，想完全振作起来虽然很难，但只是强打精神的话，倒也能使人稍稍重拾往昔神采。

黎锦此时，正是处于这强撑门面的阶段。

她自己虽然心虚，却尽力将锋芒放出，这样一来，看起来仍很神采奕奕。

她本就生得容貌华贵、风姿秀逸，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若是将锋芒微露的话，那时看来，就更是如孤鹤立于家禽之中，极为醒目了。

路人经过时，也要多看黎锦几眼。

但因为她容貌太过贵气，神态也飒爽凛然的缘故，路人往往即使看了也不敢逼视。

甚至是，离得近一点的路人，反而都紧张得扭头走了。

不过，黎锦没怎么注意到周遭氛围的变化，推着小推车的阿诚，倒是看出来了。

阿诚腾出了一只手，去拉黎锦的袖子。

与此同时，阿诚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将军。”

“嗯？”阿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吧？黎锦看出了这一点。

于是，她便微微曲膝，将右耳朵凑到阿诚唇边。

阿诚微声道：“将军这是吓到别人啦。和气生财嘛。将军露出这般威风凛凛的样子，别人都不敢过来了呢。”

“这样啊。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黎锦微窘。

若是没有阿诚提醒的话，黎锦恐怕会在不知不觉间始终流露这种神情吧。

那副模样，真不像个商人。

于是，黎锦回想了一番，自己和善时摆出的表情。

她尽力收起锋芒，微微一笑，对阿诚道：“这样如何？”

她一收起锋芒，神气便重归温润，似暖玉生烟一般，令人看了心生欢喜。

阿诚面色微红，道：“可以了，这样就很好。”

黎锦长吸一口气缓解紧张，道：“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阿诚也很紧张，他轻咬银牙，睁大眼睛，脸颊绷得很紧。

黎锦拿起了锣槌，“当！”的一声敲在锣上。

这一声十分响亮，周围来往的人都能听到。

众人眼里见到的，是一位容貌不凡的美貌姑娘，身边跟着一位清秀俊俏的少年的组合。

二人推着小推车正在敲锣，也看不出他们要做什么事情。

路人见了，都好奇得纷纷驻足停留、转头观看起来。

“糖雪球！新鲜上市的糖雪球！别处绝对没有的糖雪球哦！好吃极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快来买糖雪球啦！”

每当黎锦喊一段话，就敲一次锣，再重复喊一遍，再敲一次锣，重复三次后，她才停下。

重复三次后停下来，是有原因的。

一来因为黎锦累了，二来她觉得喊一会儿就够了，有兴趣的自然会来打听，没兴趣的喊多少次也没用。

黎锦的吆喝，虽然很吸引人注意，但也只是吸引了他人远远看着她表演而已。

并没几个人靠近她，过来问价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虽然黎锦也料到，刚开始经营多半就是这样，但真如此，还是让她有些沮丧的。

黎锦忽然掀开盖着糖雪球的白布，又马上盖回去，又叫道：“数量有限，卖完为止！先到先得，过时不候啦！”

一时还是没人上前。

就在黎锦担心自己莫非要把独角戏唱到最后的时候，还真来了一位主顾。

那是一名紫衣女子。她衣着华贵，容颜明艳，肌肤微丰，神色倨傲又有些多疑。

这名紫衣女子，身后跟着数名侍女与护卫，而且穿着都很齐整，显然是大户人家的出行气派。

紫衣女子问道：“‘糖雪球’是什么东西？怎么个好吃法？”

黎锦温柔地笑道：“‘糖雪球’是一种小吃，酸甜可口，最为开胃。若是您喝茶、赏花、看戏的时候，手里拿着糖雪球，边吃边玩的话，便更觉有趣了。这东西不占胃口，最适合无聊时打发时间，作为消遣了。”

紫衣女子道：“你把那‘糖雪球’拿出来给我看看。”

黎锦微笑道：“您路过此处，便是与我有缘。我送您几颗，尝尝便是了。”

黎锦说完，便将阿诚以黄纸包好的糖雪球小包拿了出来，随即递了过去。

一般人做买卖，都是急着开张，千方百计地要卖出去的。

就算允许人试吃，也至多不过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