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漓微笑着拒绝了。
他知道那只是同学间的客套,他们并不希望自己真的和他们一起玩。
人要有自知之明,要学会察言观色,不要讨人嫌。
这是前十多年生活不断灌输给温漓的道理。
果然,在听到温漓的拒绝后,三位室友的脸上都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神情。
温漓唇边的笑意微顿,他快速拿好东西离开了。
寝室门被打开又合上。
隔着一墙之隔温漓听到他离开后的宿舍再一次锣鼓喧天,他没有离开,静静地听了一分钟。
男生的友谊就是如此简单。
热热闹闹、朝气蓬勃。
校园生活本该是最幸福的时光,没有步入社会的艰辛,学生总不会太过世故,勾心斗角也相对较少;校园里的环境优美,一来二去,情愫最适合滋生;校园之中的学生总是成群结队,一呼百应都不夸张
校园是最值得回忆的时光。
然而,并不是谁都能毫无负担地享受这样美好的时光。
他就不行。
不知从何是开始,被生活拖着双腿不停地奔波已经变成了他的常态。
他以为自己会习惯,但是怎么会有人能真的习惯苦难?
那只不过是陷在黑暗之中没见过光的蛆虫自欺欺人的言语。
温漓抿紧唇,他看着靠在墙角的安德烈,绯色的唇畔因为用力发白。
他记得有个学妹曾和他说过,他这个人太独来独往,这样的人没有朋友,朋友就是相互亏欠,你帮我我帮你,你欠我一点,我欠你一点,这样一来二去你来我往才会友谊长青。
向他这样一笔一笔都要算清楚,被人帮助了一点都记得还回去的人是很少有朋友的。
温漓还记得,当时那个学妹脸上的表情。
她说,那样会让人觉得很累。
他让人觉得很累。
温漓不知道自己当时听到这话的表情是怎么样的,他只知道后来他不再尝试着去交朋友了。
但是,他和安德烈是朋友。
像是一只蜗牛小心翼翼地从脆弱的壳子里头伸出触角,因为是安德烈,所以温漓想要在尝试一次。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里缠着的黑布一直都在,将他脖颈那块的肌肤遮掩的严严实实。
他的脖颈上没有虫纹按这个世界的标准就是实打实的雄虫,但是温漓固执地觉得自己是人。
他和安德烈都是男人的形态。
朋友之间挤一张床也很正常吧?
温漓犹豫许久,最终出声:安德烈,你冷吗?
虽然闭着眼但是一直感受到温漓的视线的安德烈缓缓睁开眼:
他看着抿着唇好似欲言又止的温漓,回答:不冷。
温漓抿紧唇,懊恼自己出师不利。
安德烈以为温漓问完问题得到答案后就会睡觉,没想到一阵安静后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安德烈睁开眼睛。
他望着坐在床上不睡觉的温漓,那模样似乎是在问他为什么还不睡。
温漓在安德烈的注视下别过头,耳畔飞上一抹红,他结结巴巴道:安德烈,我我有些冷。
安德烈一怔。
温漓抿紧唇,几乎是羞耻地说出剩下的话语:你能和我一起睡吗?
昏暗的房间中,青年的那白如瓷窑的面颊上泛出淡淡的粉,他侧过的脸露出修长的脖颈,缠绕在脖子上的黑布将他衬得越发白皙,他掀开了被子,微微颤动的指尖和脸颊的羞涩仿佛是在邀请什么。
安德烈呼吸微滞。
他觉得有些口渴,垃圾星实在太过干燥,昨天温漓带回来的过滤水因为失误撒了许多已经不够他们一起用,因此他并没有喝水。
温漓偏着头等待着,过了几秒都没听见动静,他失落地垂眸,攥着被单的指尖发青。
被拒绝了
为什么?他和安德烈不是朋友吗?
温漓垂着头,先前脸颊上浮现的粉在此刻褪了个一干二净,红润的唇畔被他咬紧。
果然,他不适合有朋友吗?
温漓恍惚之间好像听到了叹气的声音,很轻很淡,像是一缕散在风中的烟。
随后是一具轻轻靠近的躯体,带着干燥的温度。
快睡吧。
温漓眨了眨眼,他感受到身旁的热度。
床很小,容纳他们两人实在为难,但安德烈始终和他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很绅士。
温漓闭上眼等待了许久,直到觉得时间已经很晚了才悄悄睁眼,他轻轻靠近了安德烈。
吸了一口气。
干燥、温暖
好闻的味道。
温漓很快睡着了,他不知道在他平缓的呼吸响起后的黑暗之中亮起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那双眼睛的主人注视着安睡的温漓,许久伸手帮他捻了被角。
温漓觉得冷并非全然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