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队长没有?”我微笑地看着他离开的窘迫背影,没话找话地大声问道。
“我估计在靠岸之前是没人能再叫醒他了。”他径直向前走,头也没有回。
“罗尔他们都还好吧?”
“基本上都恢复了,正在休息呢。你也早休息吧。”他抛给我一个挥着右手的背影。从我角度看过去,无数道星光映射在他乌亮的头发上,似乎整个夜幕都是他背影的延伸,他的手仿佛正抚摩着清澈的天空,几乎要把天上最明亮的一颗星星抓在手心里。这个背影让人觉得美好和安全,驱散了我心中对未来仅存的一丝不安。
当这样的背影消失在我的意识中时,我得到了自战争开始后最平静的一个睡眠。
无耻行径
港口,一个城市中最热闹的地方。这里往往聚集着大量来往船只上的水手和乘客,为他们准备的旅店和酒馆总是分外的热闹。本地鱼贩的小船只会直接在自己的船上贩卖刚起网的河鲜,总会有一些衣料朴素却又变着法打扮得时髦的家庭主妇或是大户人家的厨娘会来这里挑选自己下一顿的菜肴,为了节省或是多克扣几个铜板而和鱼贩争得吐沫星子四射——这些女人们一定是你见过的口才最好的人,她们可以以低于原价三分之一的价格买下一条或许只有两根手指头粗的小鱼,然后撇下瞠目结舌无话可说的鱼贩,挥舞着手中的战利品向自己的女伴炫耀着自己的能干,仿佛一个将军高擎着得胜的战旗一样骄傲,当然,因为砍价过于投入而耽误了作饭的时间这一小小的失误,她们是不会向别人提起的。
这就是港口,在这里你可以看见最勇敢的水手,最精明的商人,最广博的旅行者,最能干的主妇,最机灵的孩子和最清冽的美酒。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出现在坎普纳维亚,一个被称为“晨曦河的初日”的美丽而小巧的港口城市。
一切都因为战争,当温斯顿人已经控制了晨曦河北部大部分地区的消息传来之后,所有南岸的城市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每个市民都在街头巷尾的阴暗角落里传递着温斯顿魔鬼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消息,在传说中,温斯顿人都成了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魔鬼,烧杀抢掠只是必修课程,吃个小孩都不吐骨头。码头上挤满了因船只无法出航而无聊闲坐的水手们,酒馆里挤满了用酒精和赌博排解战争忧虑的旅行者,没有一只捕鱼的船只工作,没有新鲜的河鲜,困顿的渔民们依靠原本就微薄的积蓄过活,有的人开始向亲友借贷。有钱有门路的人们全都已经离开了这靠近前沿的最不安全的城市,维护秩安的城市警卫队根本无心工作。打架斗殴、坑蒙拐骗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即使是强奸杀人、持杖行抢这样的严重罪行也屡见不鲜,不少军人和警卫队员也加入这种罪行中去。所有的管理和指挥机能已经完全瘫痪了,整个城市已经完全失去一个港口明珠的辉煌,陷入了覆灭前最后的疯狂。
这就是我们登上坎普纳维亚港口后看到的景象。
我们告别了休恩和红焰他们,进入了城市。他们的工作并不比我们更轻松,休恩必须尽快修理好船只,补充补给,并努力在战斗打响之前起航。而凯尔茜除了要处理这些同样的事情之外,还必须为一船近百个孤儿找到能够容身的安全场所,这简直比让她独自抵抗一百条战舰还要困难。
不久之后,我们站在了执政官彼特舒拉茨伯爵阁下面前。这座城市的统治者是个不折不扣的贵族,他肥胖的面颊和臃肿的身躯向我们证明了这一点。他深深地陷入宽大的靠背椅子中,将全部的肉体平摊在柔软的垫子上。
“长官,我们得到消息,温斯顿人将于三天后攻击坎普纳维亚。”上前报告的依旧是弗莱德。
“什么!”子爵老爷表情就像刚吞进去一只蟑螂一样难看。我猜他宁愿真的吞了只蟑螂也不想听到这样的消息。
“敌军的人数大约有一万左右,总共大约三十条战舰,由乌瑟斯·德·里贝拉公爵指挥,请您早做准备。”弗莱德不卑不亢地继续着他的报告,而子爵先生已经几乎瘫在了座位了。
“一万人……你说的对,得早作准备。”子爵眼珠乱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是说,他们三天后进攻?”
“三天后的清晨,长官。”
“好,那就好。”子爵面色缓了一缓,两腿也不像刚才那么哆嗦了,挺了挺腰杆,对我们说,“诸位辛苦了,今天先在我这里休息,明天再去守备军指挥部递交调令。”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关于温斯顿人攻击的事,先不要对外透露,以免造成城中的混乱……”
我们被安排在官邸的客房中,这样的礼遇对于普通士兵来说有点不同寻常。我从弗莱德的眼里读出了一丝忧虑,晚餐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他。
凌晨时分,弗莱德再次出现了。他逐个摇醒了熟睡中的我们,让我们穿上衣服跟他出去。我看见他面色铁青。
我们跟着弗莱德来到官邸后院,那里正停着几辆马车。不少仆从正忙着将沉重的箱子往马车上搬,彼特舒拉茨伯爵焦急地站在一旁,不时发出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