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陷入沉默中,他们并没有理解这么博爱的宗教信仰。事实上,我也不能够完全接受这样的信仰,但他在某种程度上和我的愿望相同。
“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军人,是战士!”看到自己的宣讲没有什么反应,米莉娅换了一种方式大声说道,“他们有他们的荣誉和使命,为他们的家人而战斗。他们可以死在战场上,但不能丢失身为一个战士的尊严。”
“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在公平的条件下和他们比试,但是,我不希望你们这样侮辱一个战士的尊严,因为这样也是在侮辱你们自己!”
那些虐待俘虏的士兵们低下了头去,而聚集在周围的那些失去了自由的温斯顿人则抬起了头来。在战争中被俘的士兵有什么地位?他们或许可以在异国的土地上苟延残喘,从此过着悲惨的生活。可现在,米莉娅,这个敌国的年轻女人,她肯定了他们的尊严,给了他们抬起头来的理由。她那么美丽,犹如女神般圣洁而高贵。那受到救治的年轻士兵虔诚地跪在了她的脚下,亲吻着她踏过的泥土,感激的泪水夺眶而出。
在残酷的战争中,在这片凝结着污秽和绝望的大地上,米莉娅为她的信仰赢得了荣誉。不久之后,她在这时体谅落魄的俘虏的心情所表现的神圣姿态,以“尊严的神容”之名流传在这战火喧嚣的乱世之中。
“我补充一点,较量是可以的,但绝不许闹出人命。”我紧接着说。我知道,打着各种旗号的肉体惩罚绝不会因为米莉娅的宣讲而终结,但我可以把它控制在我能够接受的程度上。
“我从没听过这么精彩的布道,米莉娅小姐。不过,这真的是至高神达瑞摩斯的教意么?”在陪伴这令人尊敬的小姐走出营地时,我这样问。
“神说,信你所信的善,你可做的比我好。说起来我还应该谢谢你们呢。”米莉娅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是你们让我了解了战士的心情,战士的尊严比一般人更可珍惜。虽然我的神没有这样说过,但那正是我自己信仰的善啊。”
“那么,红焰的伤势如何了,小姐。”我询问着精灵的状况。
“他的左眼眼球壁完全破裂,伤口触及脉络膜层。对不起,除非是达瑞摩斯神亲自治疗,给他重新创造一个眼睛,否则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挽救了,我无能为力。”她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表达着她的歉意。
“啊不,这……没什么……”想到似乎说别人的眼睛瞎了“没什么”是一件不怎么有礼貌的事,我又支吾着补充说:“您已经尽全力了,我应该代他谢谢您的帮助。”
“这是我应该做的。”她又扭转头去,向营地外走去。
“那个……弗莱德,他……”我迟疑地发问。那美丽而冷静的少女听到弗莱德的名字,肩膀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她没有回头,只是用忧愁的语气轻声地说着:“他……他大概没事吧……他会好起来的,达瑞摩斯会保佑他的,一定会!”她失去了一贯的沉静姿态。我从来没有听到她对一个人的病情如此的不确定,完全丧失了意志,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她所信仰的神祗上。
我没有再提出让她为难的问题,只是搀扶着他,走向伤兵累累的战地医院。在那里,有一点基础护理常识的普瓦洛和善良的埃里奥特小姐正帮助人员缺乏的战地医生们救治伤兵。
“医生,医生!快来啊,医生,我哥哥怎么了!”一个腿上包裹着厚厚绷带的年轻士兵仓皇地哭叫着,他身旁那个长相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年长一些的伤者大口喷吐着鲜红的液体,喘息急促,面色苍白的可怕。
米莉娅跑过去,握住那士兵的手腕,又翻开他的眼珠看看,继而无力地放开手,向我们,也向那受伤的弟弟摇了摇头。
“交给我吧。”普瓦洛温柔地拍了拍米莉娅的肩膀,跪在那将死者的身边。
“我要死了吗,先生?”将死的士兵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问到。
“是的。”普瓦洛肃穆地点了点头。
“我不相信,救救我,我不想死呢。”他的面容带着惊惧,一只手紧握着亲人的手,另一只手漫无目的地凌空虚抓。他的弟弟忍受不住这样的悲痛,低声哭泣起来。
“你要去的地方很温暖,死亡女神苔芙丽米兰斯是个很宽厚善良的神祗……”普瓦洛微笑着安抚伤者,他的手中带着淡淡的黑色雾气,我注意到,随着他的抚摩,伤者的表情渐渐平复下来。
“她还很漂亮哦,一双眼睛简直可以迷死人。要是你的运气好,说不定可以偷看到她洗澡的样子。”
“是这样么?那……那还不算太糟。您是个亡灵法师吧?”受伤的士兵的脸色更加苍白,可他的情绪渐趋安定,表情也缓和下来。
普瓦洛点头认同了。他并不想在这个场合解释法师与术士的不同。
“您可不像……传说中那么……那么邪恶呢,我死后的一切……就拜托您……”那士兵的面色越发地苍白,在说到这个字的时候,倒在了普瓦洛的怀中。虽然生命已经离开了这具躯壳,可他脸上的微笑却像一个熟睡的孩子一样安恬。
普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