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中校。”弗莱德站起身,将国王陛下亲赐的佩剑解下来交给佩克拉中校,“拿着它,如果有人违背你的命令,不要留情。如果你真的担心我的安危,那就早一点攻占这座城镇。”
弗莱德说完,转身就向骑兵聚集的地方走去,只留下手捧佩剑不知所措的佩克拉。在弗莱德离去的方向,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一道细小但明亮的光芒擦着地平线不安地跳动着,带着血与火的颜色。
你不用知道是谁第一个举起武器,也不会知道是谁第一个扑倒在地。当战斗在渐渐明亮起来的黎明十分重新打响时,你能看见就只有渴望鲜血的武器和赴死求生的战士。我站在弗莱德身侧,看着重新开启的杀戮之地,心中充满了疑惑。
“你为什么不亲自指挥战斗?”我问。
“我不是神明,杰夫,不可能同时指挥两处战斗。必须有人去阻挡援军。正如佩克拉所说的,最重要的战场在城外。这支军队只能由我来指挥,我的朋友,这可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弗莱德开朗地对我眨了眨眼睛。
“你就那么信任佩克拉中校?或许他不过是个只会说说而已的老家伙,和那些贵族子弟没有什么不同。这太冒险了。”罗迪克在一旁说道。
说到这个问题,弗莱德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是啊,这很冒险,但是我只能信赖他。罗迪克,包括你,杰夫。很遗憾,坦率地说,你们并没有依靠自己独立的判断进行战斗、总揽全局的能力。而起码佩克拉中校有过人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对于整个战局的把握比你们都要强。”
弗莱德的话让我们一阵羞愧,同样感到脸上无光的还有旁边的红焰。他的评价是中肯的,一语道破了我们和真正出色的将领之间清晰可见的巨大差距。我觉得有几分气恼,气恼自己的无能,无法在我的朋友需要时站出来,分担他肩上的重担。
“不要气馁,朋友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出色的一面。罗迪克,你是个出色的战地指挥官,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将命令转化为行动;红焰,你是最好的战士,有你在,我们的士兵就不会丧失斗志;而你,杰夫,或许你在战场上并不出色,但却是天才的后勤保障调度者。你们不比任何人差,我为有你们这样的友人而骄傲。”看到我们有几分沮丧,弗莱德面色放缓,友善地安慰着我们。
我必须承认,得到他的赞扬让我感觉好多了。
查美拉城下,激战在继续。
弗莱德的眼光是正确的,这支原本几乎在城门前崩溃的部队在佩克拉中校的指挥下发挥出了强大的战斗力。他们屡次以万钧之势强攻一点,而后故作败退,让守军精神松懈,却又在敌人疏于防范的地点重新发起强大的攻势。一次、两次……连续三次,中校的小小诡计都差点成功。直到第四次,城头的克里特人似乎察觉到了中校的惯用手法,当第四次进攻退却时,他们密切注视着德兰麦亚攻城部队后阵士兵的调度动向,随着城下军队的游动转移防御的重点,以防对手再次攻击自己的软肋。可就在这个时候,刚刚响起的后退的锣声忽然变成的进攻的号角,已经陆续撤退的攻城部队马上掉转头来重新扑向城墙。在后阵缓慢移动的两支部队停止了横向诱敌的动作,转而加入到对城墙的攻击上来。这次反扑来得如此汹涌,让克里特人措手不及,以至于许多德兰麦亚士兵已经攀上了城墙。可惜,克里特人在危急时刻显现出了他们强韧的一面,散落在城头的士兵迅速地集中起来,重新组织起强有力的防御,将,将他们已经踏上城墙的敌手再一次逼下城去。
在这一次次机动灵活的攻击中,德兰麦亚军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纪律性,所有的命令都得到了正确迅速的执行。即便前后矛盾的指挥号令让战场上的士兵们做起了看似徒劳无功的折返跑,也没有一个人违背。尽管指挥他们的只是一个中阶军官和并不十分显赫的贵族,但贵族军官们依然收敛起了自己的高傲和任性,没有做出任何有违战场规则的举动。我想,这里面应该有卡吉尔伯爵的一份功劳,他奉上自己的一颗人头,教会了这支部队什么是命令、什么是处罚。当然,失去了头颅的伯爵是不会再争抢属于他自己的这分功绩了。
此时的查美拉镇,就仿佛水中的岩石,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巨浪侵袭。那一波波由杀人利刃堆积成的浪潮随着佩克拉中校手中的佩剑,涌起在它们应当涌起的地方,用一个又一个生命的消逝来考验着这道城墙的坚固。
我第一次看到佩克拉中校持剑的样子。即便手握晶亮的利刃,但他看上去依旧不像是一个军人,而像是个手拿教鞭的教师。他松散的右手和扭曲的握姿无不说明这个在指挥方面出色的将领几乎没有接受过任何近身战斗的训练,甚至有可能连个手持空酒瓶的醉汉都不如。仅看他的这付模样,我真会怀疑这样的人是怎样混入军队的,看看上去和那些为了前程在军中镀金的纨绔子弟没有任何区别。他的身上看不出丝毫军人的痕迹,除了他的目光。他望向战阵中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闪烁着剑锋一样的神采。那是一个属于战士的眼神,而且是一个久经沙场、见识过无数死亡和鲜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