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校并不介意将军的态度,就像是在舞台上表演的小丑一样,自顾自地、乐在其中地继续说道:“比如说他们是因为统兵的权利被陛下剥夺,不希望看到达伦第尔殿下统帅全军,他很愿意用中将的失利来证明殿下的无能,然后……”甜的发腻的劝诱声从中校那方正的大嘴中不住地吐出来,让人身上一阵发麻。他的声音此时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兴奋在微微地颤抖,目不转睛地看着将军的反应。我注意到,他的话语中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在说起那些子虚乌有的人物时,他渐渐地已经不再称“他们”,而是直接用上了单数的代词“他”。
这是赤裸裸的影射和诬蔑。
“你在暗示些什么!”将军愤怒地大叫起来。
“暗示?哦,您的话真让人伤心,将军。我只是在陈述一种可能性,一种很大的可能性。它能让每个人都摆脱困境,让达伦第尔殿下,让姆拉克中将,让尊贵的国王陛下,还有您,将军阁下。想想吧,阁下,没有人会受到伤害。”奇利尔中校的声音甜腻得像一块黏稠的奶油,充满着邪恶的诱惑。
“你休想!”将军斩钉截铁地大吼,“滚出去,去告诉姆拉克那个阴险的小人,也告诉达伦第尔那个陷害兄长窥觑玉座的叛逆,只要我克劳福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就休想动路易斯殿下一根汗毛。我宁愿因为战败接受陛下的处罚,那是我身为一个军人应尽的职责。就算我死,也要拖着姆拉克那个混蛋一起下地狱!”
奇利尔中校的脸色变得发青,或许在他的头脑中,尚且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有着相当权势和地位的人能够如此勇敢地放弃一切,只是为了维护另外一个人的安全。他当然不会理解,因为像他这样的人,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正直和诚实,为了保护自己的地位和权势,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陷害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像个尽职的军人一样接受惩罚,将军?”这个无耻的小人咬紧了牙关寒声说道,“您觉得您还有这个机会吗?”
“你是什么意思?”将军问道。
“很凑巧,将军,在我们战败的消息传到都城的同时,达伦第尔殿下听闻了某些有趣的消息,而且最有趣的是,这些消息都在战场上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印证……”中校阴险地笑着说:“您不觉得很奇怪吗?当您出任军团先锋时,仅仅用不到两万军队就打得德兰麦亚人落荒而逃。而当我们集中兵力展开最终决战的时候,他们却仿佛预先就已经知晓了的样子。他们明明兵强马壮,可为什么对您却格外优待呢?而且……”
“而且什么?”将军大声问道,他的口气中带着一种焦躁不安的味道。
“……而且那么凑巧的是,在我们决战的时候,您的部队居然一动不动,直到撤退为止,一直也没有作出进攻的态势,任由友军在一旁流血牺牲……”透过门缝,我看见中校的眼眸中折射出阴谋的光彩。
“当时我受伤了,我的部队失去了指挥!”将军愤怒地辩解着。
一抹邪恶的笑容出现在中校的脸上,他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继续说着:“对,将军,您的部队失去了指挥,您受伤失踪了。真是凑巧啊,正好在我们战败撤退的时候,您又‘及时’地出现了。您的部下真是神通广大,将军阁下,居然能从如此混乱的战局中把您从战场上救出来。当时我可是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看不清是谁了呢。您的运气真是令人羡慕,亲赴战阵,在骑兵对垒中受伤昏迷,而且只受了一道不轻不重的箭伤。您当时昏迷在哪里?在阵地最前沿?在德兰麦亚骑兵的马蹄下?或者……干脆就是在德兰麦亚人的城堡中……”
将军愤怒地张了张嘴,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这确实是个不得不让人怀疑的问题,除了我,谁也无法证实他失踪时的行止,而我的证词更有可能成为将军遭人诋毁的把柄。
看见将军的表情,奇利尔中校满意地点了点头,用他充满魅惑的声音低声说着:“当然了,将军,以陛下的英明和达伦第尔殿下的忠诚,绝不会听任那些小人混淆是非颠倒黑白,置疑您的忠诚。但是……”
“不,这不可能,你们休想。”将军坚持地说道,可他的声音中已经透出一些干涩虚弱的感觉。
“何必呢,将军……”奇利尔中校用他几乎可以用“温柔”来形容的语调缓缓地说着,可他的眼神里却已经流露出残忍的颜色,“或许某些人能够保护您,让您在这样的指控面前逃脱罪责,可您将背上一生的污点。当然,您或许不在乎这些,可想想您的家人,您的妻子。您刚刚结了第二次婚,是吗?您的妻子只有二十四岁,她好像刚刚为您生了个小女儿。您还没有见过您的小女儿吧。您希望什么?让她们在别人质疑的目光中长大?还是……”
将军张着大嘴,半晌没有说话,最后不得不虚弱地低下头去。奇利尔中校看着将军无力的样子,得意地微笑起来,仿佛羞辱这位正直强烈的战士能给他带来某种不寻常的快感。
我站在隔间里,捏紧了双拳,牙齿交错的声音剧烈地冲击着我的耳鼓。我几乎要忍不住推开房门冲出去痛揍这个披着军装的卑劣小人,我的手已经落在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