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把斗篷摘下来之后,她说的话我就一个字也没有听见。我就那样惊愕地站在那里,像个傻瓜一样一动不动,脑海中一片空白,唯一的意识就是:我的下巴真的脱臼了。
那个正站在我面前向我致上崇高歉意的女人,如果不是桑塔夫人,桑塔面包房的老板娘,我所钟爱的少女玛利安·桑塔的亲生母亲,那还会是谁?
这个世界真是小啊……
从桑塔夫人的言辞举动以及宾克先生和老桑塔对待她的态度来看,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抵抗组织中,似乎她的身份地位都要高于自己的丈夫,这才是最让人惊讶的。你得具有多么惊人的想像力才能够相信,一个整日坐在家中烧火做饭扫地洗衣、有时还得八面玲珑地招呼客人的家庭主妇,居然在背后领导着一支企图颠覆占领军政权的抵抗力量。我们应该如何面对这件事?意外?震惊?抑或是难以平息的……恐怖?
这让我不由得想起在我小时候被母亲训斥的父亲背地里时常教训我们的一句话:“永远都不要小瞧女人,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她们到底能干得出什么样的事情。”
现在我由衷地感觉到,如果这世上只有一句至理名言的话,那就是它了。
“看来……我不用再为你们相互介绍了。”受到冷落的宾克先生耸了耸肩,自嘲地对我们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走出密室,将房门轻轻带上。
“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只是刚才我实在是太惊讶了,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臭……啊,那个……基德……先生。”这时候,老桑塔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面颊憋得通红,立在我面前连连躬身致歉。看得出,让他改口称呼我的姓名确实有些困难,远不如那声“臭小子”来得淋漓畅快。
“您不必向我道歉,桑塔先生,这次见面确实让人意想不到。而且,您还是向往常那样称呼我就好,听您叫我‘先生’,我还真是有点不习惯……”我尴尬地回答道。我说的是实话,老桑塔的恭谨拘束让我感到脸上发烧,背后就像是被许多细小的针扎着一样,全身都感到不自在。
“啊,你也是这么感觉的?那真是太好了。老实说,要我一直像刚才那样对你,可真是别扭死人了。你小子的脾气很好,很对我的胃口。以前我还以为你是……你是……啊,误会,哈哈,一场误会,哈哈哈……”听了我的话,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爽朗地大笑起来。
“布鲁尔,基德先生是陛下的特使,你不能那么放肆……”看见丈夫坦诚但缺乏礼仪的表现,桑塔夫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看见妻子的目光,面包房老板立刻收起了笑容,委屈地站到一边,口里还小声嘀咕着:“我哪里放肆了,明明是他自己说不习惯的……”
猛地,我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如果说老桑塔夫妇是抵抗组织的首脑,那玛利安呢?她是否也是抵抗组织的成员?如果是这样,那么她接近路易斯殿下和我是否又有着其他的目的呢?这个念头让我害怕:她是那么纯真可爱的姑娘,清澈的目光完全不似作伪的模样,看上去对父母所做的高尚事业全不知情。但谁又能保证呢?我真不敢想像倘若她和我相处是出于别的什么特殊的目的而不是她自己的感情,那我会多么痛心。
“夫人,玛利安她是否知道……”我急切地问道,两眼焦急地询问着老板娘,嘴里只觉得口干舌燥,生怕她说出让我无法接受的话来。
桑塔夫人立刻就明白了我想要问些什么,她耐人寻味地看了我的一眼,让我不由得心跳加速。不过让我喜出望外的是,没过多久她就给了我最想得到的答案:“玛利安对我们的事全不知情,先生,我们只想让她过普通人的生活。她只是个孩子,我们不想让她过多地为这些事烦恼。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们可着实为了您和她的相处烦恼了很长时间呢。”
我脸上一红,顿时觉得无比尴尬。幸亏屋子里的灯光并不是那么明亮,掩住了我羞怯的面孔。说真的,这并不是说起这件事的好时间和好地点,尤其当谈话的对象既是我爱人的父母,同时又可以算得上是我的部下的时候。
“基德先生……”这次意外相见引起的小小波澜逐渐平息,桑塔夫人将言谈引入了正题:“……这次您召集我们前来有什么吩咐?”
“我是代表陛下来向你们寻求帮助的,夫人。首先我想要了解,如果要与里德城的温斯顿守军正面冲突,你们在短时间内最大能召集多少人?”
老板娘低头盘算了片刻,然后肯定地回答道:“一天之内,我们最多能凑齐大约两千名经过简单武装的战士,如果给我们三天时间联络附近村镇的人手,应该能够聚集三千人。如果算上忠于陛下的老人、孩子和妇女,数量应该更多。”
尽管与姆拉克将军麾下的一万五千城防军相比,三千简陋的民兵并不是一支多么强大的力量,但对于此时身处窘境的路易斯殿下来说,这已经是一个让人振奋的数字了。
“非常好,夫人。请您尽快与我们城外的人取得联系,让他们随时做好准备。战斗即将开始,我们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