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珍妮坚定地推开皮埃尔的拥抱,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那你为什么要把你的剑藏在酒窖里,经常把它取出来打磨,捧着它坐在那里,又是哭又是笑的?”
皮埃尔的脸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
“还有什么能瞒得住和你一起睡了六年觉的女人呢,皮埃尔?”珍妮因为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抚上皮埃尔的面颊,轻轻摩娑着:“我知道,这些年来你过得并不开心。你装作喜欢现在这样生活的样子,可我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你。你瞒不了我,很多次你在笑的时候,眼神却很寂寞……”
“去,做你想做的那个人,干你想干的事情。从很小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你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个英雄,去搭救一个受难的王子,当他询问你的姓名时,你只会骄傲地走开,让那个王子去崇拜你的背影。你把这叫做什么来着?哦,酷得一塌糊涂。现在正是这样一个机会不是么?去吧,让别人知道你的心还是滚热的,你的剑还是闪亮的。只这一次,我允许你,我的丈夫,去做一个酷得一塌糊涂的男人,让你的家人为你骄傲。”
我听到的是一个童年骄傲的梦想和一个妻子温柔的祝福,这本该是这世上让人感到最美好幸福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我却只想哭泣?
“但是……无论发生了什么,答应我……”珍妮拼命地摒住自己的呼吸,鼻子因忍泣而变得发红,大颗的泪珠终于不受控制地总她的面颊上滑落,“……活着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和杰夫一起,平平安安的……不管有多危险,要记住,你有一个家要撑,有一个妻子要保护……”
冒险者们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皮埃尔留给我的印象总是与礼物相伴的。
每当他完成一次危险的旅程,回到家中小住时,总会给我带些味道甜美的小玩意。他总喜欢把那些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物放到我的手抓不到的地方,引逗着我焦急地大喊大叫。但无论是什么时候,他的礼物从来也没有让我失望。
这一次也是一样。
尽管我知道在里德城,皮埃尔是一个相当出色的冒险家,可我原本也只以为他会找到十几个值得信赖的旧日伙伴,作为临时的前线军官帮助我指挥战斗。在这人员紧缺、尤其是下层战斗指挥员分外缺乏的时刻,这些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冒险家们能给我提供的帮助绝不止一星半点。
可当他带领着一支超过三百人的军队带到我面前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乍看上去,这是一支杂乱无章的队伍,男女老幼、高矮胖瘦、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还有些精灵、矮人和地底侏儒这样的异族。他们队列零散、缺乏纪律,有的人高声喧哗,有的人窃窃私语,有的人相互之间似乎还有些瞧不顺眼,装备也是千差万别,似乎和临时组建起来的民兵完全没有两样。
可是只要你对上这些人的眼睛,就会知道他们是群真正的战士。他们都是群曾经直面过死亡的人,对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随时都会豁出性命拼杀一场的、危险而狂烈的气息,身为一名军人的我一点也不感到陌生。
“杰夫……”他在人群中看见了我,走过来把战马的缰绳放还到我的手中,“这真是匹好马,杰夫,我骑着它跑了几乎整整一天,你看,它还是这么精神。多亏了有它,我才能把附近七个镇子跑了一遍。如果能再给我一天时间,我简直真的能给你带来一个军团呢。哦,对了,拉瑟镇和西顿河镇还有大概五十个人正往这里赶,大概天黑以后就能到,领头的人名叫费力克斯,要是他们来的时候我不在,你就帮我把他们安顿好吧。我怕你等得着急,就先赶回来把他们带来了。”
“你……”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份意料之外的强大援军,脑袋里之感到一阵眩晕的幸福感,“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人,他们……他们都是谁?”
“不要小瞧了你的哥哥,杰夫。”我的兄长昂了昂头,以为那专属于豪勇战士皮埃尔·基德的骄傲自信的声音对我说,“对于聚集于附近城镇的冒险者来说,‘阔齿虎’皮埃尔可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呢。这些人都是仰慕我的勇名,愿意追随我战斗的战士。”
“愿谎言的毒蛇能亲手拔了你的舌头,皮埃尔。”一个皮肤白皙、衣着绚烂,看上去非常时髦的俊俏男子从一旁冒了出来。他褐色的头发微微卷曲,低垂下来的部分遮住了半边面孔,“仰慕你的勇名?要不是我那一箭把你从地底蜘蛛的爪子下救出来,现在我们就只能追悼你的勇名了。”说罢,这个俊俏的男子以不逊色于任何贵族的优雅仪态向我深施一礼:“我是与乐弦和诗歌相伴的旅人,很荣幸能为您效力,阁下,尽管我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究竟要与谁战斗。我从没见过‘大嘴’皮埃尔的嘴巴向这一次那么能严守秘密。我的名字叫做……”一阵凉风吹过,拂起他脸上的卷发。在原本被头发覆盖着的额角上,蓦然探出一道丑陋的伤疤。这道可怕的疤痕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左颊,伤口中的皮肤结成了一层薄膜,一道道血管在薄膜下惊悸地收缩着,使他的整张脸顿时显露出一种让人畏惧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