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件事,路易斯陛下的目光不由得立刻暗淡下去。他转过身,望着温斯顿都城的方向,既坚决又不免留恋和痛苦地回答说:“是啊,陛下,现在到了让我们把道路铲平的时候了……”
签署完协议之后,曾经在总督府保卫战中建立了卓越功勋的战士们受到了两位君主的表彰。这同样是史无前例的:两位国王亲手给参加了那场战斗的战士们——无论他们是温斯顿人还是德兰麦亚人,是职业军人还是雇佣兵,是名声显赫的勇者还是默默无闻的市民——佩上象征着勇气、仁爱和和平的橄榄剑勋章,并一个个当面表达了自己的感激和尊敬之情。在此之前,以雇佣兵身份出席战争的战士们从来没有机会与正规军队分享胜利的荣誉——他们的功绩总是被战争的操纵者们有意无意地淡化,最终被归入某一个著名将领的名下。
这是他们应得的荣誉,在那场惨淡的胜利中,四千多个勇敢的生命永远地倒下了,他们中有不少人连姓名都被失落在痛苦的长吟之中,永远被我们遗忘了,幸存下来的人只有不足一千,他们中有许多还因为战斗留下了永难磨灭的伤痕,如我的哥哥皮埃尔一样,成了残疾。
我们必须记住他们,不但是我们自己,而且要让历史永远记住他们。他们有权利让别人知道,在最严酷的灾难发生的时候,是谁拼死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去对抗强大得难以想像的敌人并最终创造了奇迹,让在战火中挣扎的人们看见了希望。他们证明了当历史大潮凶狠地涌来时,即便是那些最普通的人也并不是只能等待被淹没的命运。只要胸中还有勇气,心里还有希望,即便是平凡无奇的普通人也有创造历史、改变命运的力量。
当最后一个幸存的战士也接受了他应得的奖赏,退入到人群中时,我看见地底侏儒瑞德尔面带感伤,将镶嵌着橄榄石的银质勋章从胸口小心地取下,用一条白色的布细细包裹好,紧紧攥在手里。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独自一人悄悄走出人群,转过残破的院墙,向着墓地的方向走去。
所有牺牲在这场战斗中的人都被埋葬在里德城的公墓里,其中也包括瑞德尔的朋友、以神射和蹩脚的琴声著称的弗朗索瓦……
这时候,里贝拉伯爵的身影从后院闪了出来,径直向路易斯陛下走去。古板的礼仪让这个年长的贵族走得并不迅速,但他僵硬的表情却总让我感到他正在竭力掩饰着自己心中的震惊。很快,他走到陛下面前,俯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着些什么。
伯爵的消息让路易斯陛下微微一愣神。他立刻转过头去同弗莱德低声密语起来,很快,弗莱德的眼睛也亮了一亮。紧接着,路易斯陛下就叫过自己的侍卫长,叮嘱了几句,就和弗莱德一起带着我们向后院走去。
在后院的一栋两层小楼前,一辆轻快地四轮马车正停靠在那里。这辆马车制造得考究精细,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雕细琢,每个轮子都被三根弹性很好的螺旋状钢管固定着,以减轻马车行驶过程中的颠簸,仅这一个细小的设计就能看出制作这辆马车的不但是技艺最出色的工匠,而且是最具想像力的设计师。
很显然,这辆不平凡的坐架应当属于一个地位高贵、身份显赫的主人。但奇怪的是,马车上看不见任何彰显主人身份的家族徽章,就连一些普通的装饰品都似乎被临时拆除了。一个身披斗篷的车夫一动不动地坐在车辕上,右手拄着马鞭,静静地看着车前的两匹骏马,对于四周的一切变化都无动于衷,仿佛天生就是为了驾驭这辆马车而生的。
几个穿着佣兵盔甲的战士骑在马上立在马车之后。尽管身上的铠甲和装备并不统一,但他们整齐的队列和一致的沉默出卖了他们。你无论拿出多么可靠的证据我都不相信他们会是临时雇佣的保镖,那种无论何时都会显露出来的严密的纪律感和警惕性无一不在向我们揭示着他们的身份:他们是士兵,职业军人,而且属于所有军人中最出色的那一群。
一个衣着简朴、略显佝偻、打扮得像个秘书或是教师的文弱中年人正站在小楼门口,有些不安地张望着。当看见弗莱德出现时,他忍不住激动地向着我们走了两步。忽然好像又记起了什么,迟疑着停住了脚步,惭愧地低下头去。
弗莱德急步迎上的速度并没有因为他的迟疑而稍慢,正相反,他走得更快了。他激动地伸出双臂,苍白的脸上因为兴奋而透出一层漂亮的红晕来:“佩克拉上校,真高兴还能见到您。”弗莱德大声说着,即便是当着路易斯陛下和众多仆从、士兵的面也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喜悦。
正如他所说的,那个正守在房前的中年男子,正是我们往昔的良师挚友,在完全尽到自己职责之后发誓效忠于克里特帝国王储迪安索斯殿下的约瑟芬尼亚·卡·佩克拉。我一度以为他终将离我们远去,注定成为我们的敌人,却没想到这么快又能在这里见到他。
同行而来的达克拉、罗尔等人也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纷纷上前向佩克拉上校表达自己的情谊。当初在离开翁伯利安山谷、进入圣狐高地后不久,我们就向大家说明了上校的行为,这使得所有在那时曾经斥责上校愚昧僵化的人都追悔莫及。现在,他们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