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按照你们说的去做,谁能保证我家人的安全?”忽然,将军紧咬牙关抬起了头来,他的声音中满含着屈辱的激愤。
“瞧您说的,将军……”中校装腔作势地说道,“殿下和中将阁下只是要您说出真相。如果您对国家忠诚,达伦第尔殿下保证绝不会让您和您的家人有丝毫损害。”
“可是……”将军忽然住了口,他小心地向着窗外看了看,又向中校勾了勾食指,示意他走进些,中校毫无防范地照做了。当中校将耳朵贴进将军的面颊时,将军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这个身受重伤连翻个身都无法自己做到的男人忽然猛地挣扎起身子,用右手死死扯住中校的衣领,而后一头撞上中校的鼻梁。
这真是解恨的一击,我真恨不能实施这一击的人是我。看似高大雄壮的奇利尔中校惨叫了一声,捂住鼻子载倒在地上,像只被痛殴的流量狗一样哀叫着在地上大起滚来。大量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不断涌出,转眼间就染满了他的面颊和双手。
真奇怪,这个人的鲜血居然也红得像火。
“去告诉姆拉克和他的主子,想让我克劳福去陷害路易斯殿下,那是瞎了他们的狗眼。”克劳福将军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上校面前。他转过身,背向着我的方向。我想他的伤口被刚才这剧烈的动作绷裂了,一层湿润微红的颜色从他背后的绷带中渗透出来,没过多久就染遍了他的后背。一串暗红色的液体沿着他的脊背滴落到地上。
“与路易斯殿下相比,我克劳福的声誉、生命……都算不了什么。我的一切都是属于路易斯殿下的,倘若没有殿下,就不会有克劳福这个人……”将军费力地弯下腰,扯着奇利尔中校的衣领慢慢将他拉起来。伤痛让将军每做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忍不住全身抽搐,他是那么的虚弱,给人感觉只要轻轻一推就会跌倒在地上。可是就算真的如此,奇利尔,那个卑贱的懦夫,在将军面前也根本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他拼命地向后缩着脖子,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他此时从心眼里害怕面前这个重伤的男人。他的身材高大魁梧,可是却让我忍不住想起蛇的形象。对,就是这样,他就像是一条没有骨头的癞皮蛇被雄鹰牢牢抓住,除了恐惧,再没有什么更多的情感。
“记住我的话,每一个字都给我听清楚。”将军的左手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拉到自己身边,“谁敢对殿下不利,就先准备好面对我的剑。现在,滚吧,倘若你还打算活得更长,就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这张肮脏的脸。”说罢,将军松开了手。奇利尔中校就连再看将军一眼的勇气也没有了,他仓皇地逃出门去,连脸上的血迹都来不及擦拭,哀叫着头也不回地飞奔着离去。
中校的背影刚从门口消失,将军忽然大口地咳嗽起来。一口口带血的唾沫从他的口腔中喷出,这个年长的军人摇晃着身体,伸出手去想要扶住桌子,却扶了个空。正当他踉踉跄跄几乎要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已经推开房门跨到他身边,搀扶住了他的身体。
我要把克劳福将军搀回床上去,却被他执拗地拒绝了。他指了指椅子,示意我扶他坐过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年轻人?连对付那么个孬种都气喘吁吁,难看成这个样子?”将军面色惨白,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来。
“是啊,老了,看来我真的老了。早二十年,我一定把那个混蛋的脑袋割下来,挂到旗杆的最上面,让所有的人都看得见。可是现在……”
“您没有老,将军,一点也没有!”我大声反驳着,“您这样做,只是为了不连累路易斯殿下。即便再过二十年,像那种天生的废物您一只手也可以打倒他。您永远都不会老,一个战士战斗的心永远也不会老。”
“再过二十年……”将军惨然笑了笑,“只怕我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这时候,房门打开了,将军忠心的侍卫长、坎贝尔少校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看见将军的模样,慌张地想要往外跑,却被将军喊住了:“回来,坎贝尔,不必去找医生了,我用不着他们。”
“可是,将军……”
“我说不用就不用,坎贝尔。”将军微笑着摇了摇手,可他坚决的口吻却让人无法质疑,“把我的酒拿出来,坎贝尔,我知道是你把它们藏起来了。”
“可是您的伤……”少校想要拒绝。
“我说拿来就拿来,别管什么狗娘养的伤不伤了。”将军提高了嗓门,忽而又沉静下去,“我只是想和它们告个别。”
我心里一惊,从将军的话里,我听出了决绝求死的味道。
常年陪伴在将军身旁的坎贝尔少校同样察觉到了这句话中异样的不详,他激动地问道:“您想干什么,将军?”
“我想干我应该干的事,坎贝尔。”将军坚定地回答道,而后对我说:“中校。对不起了,我让你白忙了一场。看来我的生还是个错误,现在,到了我弥补这个错误的时候了。”
“您怎么会这么想?”我抗议着,“现在还远不到走这一步的时候,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不能把您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