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莱德用一句话就把殿下的怒火冻成了冰霜。
“或许您还不知道,殿下,普里福克特伯爵,您的朋友和在宫廷中最坚定的支持着,几天前遭刺身亡了。”
路易斯王子全身一僵,而后颓然地座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他的右手掩住了自己的双眼,豆大的泪珠顺着他的面颊无声地滑落。
看着殿下痛苦的表情,弗莱德继续说道:“阿瑟·登戈特,您的歌唱教师,歌唱您的战功和美德的著名吟游诗人,因叛国罪被捕入狱;美丽的索玛小姐,梅伯上校的独生女儿,您童年的玩伴,遭到了绑架并被人凌辱,受到了极度的惊吓,神智不清,已经命在旦夕,老上校在得到噩耗之后中风发作,下肢瘫痪……”弗莱德每说一个名字,殿下的身躯就要痛苦地抽动一下。这些消息都已经被达伦第尔王子全面封锁,通过正常途径根本不可能被路易斯殿下所得知。现在,他已经无法再保持庄重的仪态,喉咙间发出沉痛的啜泣声,如同受伤的小野兽般脆弱地蜷缩在作椅上,几乎是在乞求地低声嘶喊着:“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可是弗莱德不为所动,依旧面无表情地讲述着一桩桩正发生在温斯顿都城的惊天惨案。此刻,他的一切善良和慈悲仿佛都被地狱里的魔鬼抽干了,残酷地将事件变成一把把尖刀,在殿下的心灵上留下永难愈合的创口。
直到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弗莱德的讲述,这场对殿下痛苦的精神刑罚在告一段落。一时间,弗莱德的咳嗽声和殿下的啜泣声充盈了整间书房。我忙给我的朋友递上一杯温水。他缓了一口气,用变得略显有些嘶哑的嗓音对路易斯殿下说:“在烈鬃城,已经有不下两百名贵族官员和高级军官和他们的家人受到各种威胁、诬蔑、侮辱和刑罚,外省各地同样有很多,而且这个数字仍在不断增加。他们唯一的罪名就是拥护你,爱戴你,在你的荣誉和安全受损时坚定不移地为你辩解,就像那已经死去的克劳福将军一样。你还记得你最得力的将军是怎么死的吗?他不惜一死来维护你的名誉,留下了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儿。可是你又为他做了些什么呢?是在他的妻子被你弟弟的爪牙侮辱时给了她公道的援助,还是在他的财产被侵占吞没时惩戒了罪犯?”
“他们怎么能这么干,怎么能这么干……”心灵上的痛苦几乎抽干了殿下身上所有的力量,他瘫倒在椅子上,痛苦地呻吟着:“……我愿意交出国王的宝座,我根本不在乎这个,他知道的,他从来都知道的……他要对付的人只是我而已,只是我而已,……罪孽啊,为什么要这么干……”
弗莱德看着殿下,毫不留情地斥责道:“那些人们,那些高贵诚实的人们,因为信任你而拥护你,因为爱戴你而站在你这一方,支持你、鼓励你,希望你能成为他们的国王,让千千万万所有国民获得幸福,即便为此获罪身死,也没有片刻改变过对你的忠诚。而你呢?在他们为你牺牲的时刻却躲藏在距离他们万里之遥的地方,沾沾自喜地宣称你忠诚于自己的姓氏、热爱自己的家人。你很骄傲吧?放弃了本属于你的荣誉和权利,博得了贤明谦忍的美名,即便死去也将被人传颂百年。可是他们呢?谁来为他们洗雪冤屈?谁来为他们讨回公道。他们终将被历史遗忘,永远掩埋在你的美名和你弟弟的恶名之下。你重视自己的亲情,难道他们就不热爱自己的家人?你有什么权利让他们为了你去牺牲自己所钟爱的亲人?难道说,这就是你的正义、你的真理吗?”
“国王?那不一位着掌握权利的暴虐者,也不是将所有利益抓牢在手心里的贪婪之徒。那是一种责任,背负着千万人福祉的沉重责任,只有真正伟大的人才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去承当这一切!否则的话,为此蒙难的将会是整个国家和所有的人民,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怯懦!”
“不要再自以为是了!”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我真对你感到失望,殿下!”弗莱德恨恨地吐出了最后一个字。
“你说得太过分了,弗莱德!”看着路易斯殿下苍白失神有如死人一般的面孔,我忍不住大声责备起弗莱德来。激动中,我甚至当着路易斯殿下的面直呼他的名字。
“一点也不过分!”弗莱德严肃地对我说道,“如果路易斯殿下是那个曾经在两军阵前与我交手的伟大战士,如果他是那个以智慧和仁爱赢得了你的尊敬的杰出领袖,那他就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陛下说的对,基德先生……”路易斯殿下终于开口说话了,亲密友人和忠诚追随者们的惨剧让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的眼中布满血丝,目光因为悲伤和愤怒显得有些茫然。现在的殿下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体,一方面,他似乎已经被愧疚击倒在地,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只能任由自责的痛楚宰割自己的精神;但与此相对的,他又似乎变得更加顽强,犹如一团静默的火油,在等待着一点火星将自己点燃,而后爆发出冲天的巨焰。尽管他看起来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但我知道,在这个高贵的人心中,有些脆弱的东西正在变得坚强起来。
“曾经,我以为我的忍让是一种